將近十一點的夜晚涼涼的，電視裏主持人字正腔圓地念著播稿。

秦萱抱緊懷裏的抱枕，無助地看向楚辭。對方卻只是好暇以整的吃著蘋果。

‘哢嚓哢嚓’，秦萱覺得楚辭咬的不是蘋果，而是她。

楚媽媽抱來一床毯子，蓋在秦萱的大腿上。

“你是703新搬來的嗎？”楚媽媽的聲音溫溫柔柔。

楚爸爸眼睛不曾從電視機上挪開過，耳朵卻豎起老高，楚辭無語的看著他燃起熊熊八卦之心。

“嗯。”秦萱小聲應答。

“小姑娘叫什麽啊？”

“秦萱。”

楚媽媽‘哦’一聲，“你家長呢？”

“爸爸今晚值夜班，回不來。”

“爸爸是做什麽的啊？”

“醫生。”秦萱如實回答。

“醫生？什麽醫生啊？”

楚爸爸打斷她，“你查戶口呢？”

秦萱怯怯的搖頭，“沒關系的叔叔。”

楚媽媽溫和的笑一笑，牽著秦萱的手，“你一個人在家害怕，你介不介意在我們家住一晚啊？”

“媽！”楚辭喊她。

她只回頭瞪他一眼。

她就想要個女兒來著，結果一生生倆兒子，她可慪了好多年了。

秦萱挑釁地看楚辭一眼。

剛剛在門外，她害怕的要命，他竟然想把她關在外面。

要不是楚媽媽過來把她請進屋，她現在肯定在走廊裏哭出來了。

她乖乖巧巧地開口：“阿姨，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？”

楚媽媽連連搖頭，“不麻煩不麻煩。”

她牽起秦萱往裏頭走，“我還有個小兒子，可他不在家，你今天就睡他房間吧。”

聽到楚媽媽的話，楚辭一下站起身，“不行！”

“那不然睡你屋？”楚媽媽剜他一眼。

“不準去楚譯的房間。”楚辭也不讓步。

秦萱低眉順目，“阿姨，我看我還是回去吧。”

她從來不知道楚辭這般在意楚譯。

他不會是骨科吧？還是同……？

秦萱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，伸手捂住微張的嘴。

楚爸爸嚴肅的看著他，“楚辭。”

“她睡我房間行了吧。”楚辭過來拉住秦萱的手腕，秦萱被捏的有點痛，忍不住小聲的叫了一下。

楚媽媽一巴掌拍在楚辭的後脖上，“你輕點兒，怎麽對人家新鄰居的？”

秦萱無辜的眨眼，對著楚辭耳朵吹氣，“你沒告訴阿姨我們是同學啊？”

“沒有。”他不動聲色的挪開腦袋。

“噢，那我會註意不穿幫的。”她一只手被楚辭拉著，一只手抱著抱枕，踉蹌著往房間去。

楚辭的房間也很簡單。

一張床，一張書桌，一個衣櫃。

秦萱驚奇地眨眼，沒了？

“什麽都別動，躺下就睡，睡醒就走。”楚辭警告她。

“可是明天是星期天。”

楚辭挑眉，那又怎樣？

“我可能會睡到中午……”秦萱咽口水。

楚辭從鼻子裏哼了聲，示意她說下去。

“你等我醒了再走唄……？”

“當然。”他還怕她碰了什麽不該碰的東西呢。

秦萱沖他擺手，“晚安。”

他‘哐’就把門關上了。

外面傳來楚媽媽數落楚辭的聲音。

——

秦萱在被子裏‘唰’睜開眼。

她還是睡不著。

鬼影就跟在她身上牽了繩子似的，她總覺得它在她周圍游蕩。

楚辭的房間依舊是黑黢黢的，她把自己裹成一坨，還是害怕。

這都是報應。她想。

是她耍小心機看恐怖片的報應。

她強忍住驚懼，將手伸出被窩，想要打開床頭燈。

可她忘了這是楚辭的房間，沒有床頭燈。她窸窸窣窣的，卻一個不註意，‘咚’地摔下了床。

主臥室在另一頭，楚媽媽沒有聽見，但是在楚譯房間裏的楚辭心想秦萱真的很能折騰。

他揉著快要爆炸的太陽穴，推開自己的房間門，“你在幹什麽？”

地上的一坨被子蠕動了兩下，秦萱從裏面伸出頭來。

“我害怕，想開燈……”

“然後？”

“忘了是你的房間，沒找到開關……”

楚辭一言不發，他剛剛進來的時候已經把燈打開了。

正想走，秦萱急忙叫住他，“……我出不來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好不容易出來了，秦萱揪住他睡衣的一角。

“我就不該看鬼片，我真的害怕，你陪我一下……？”最後一句，秦萱問得謹慎，生怕他生氣。

楚辭輕嘲，“我確定是你自己要看的。”

“……我後悔了不行嘛。”

“你今天真的很折騰。”

“我知道錯了……”秦萱迅速認錯。

楚辭坐在床沿，秦萱確認楚辭暫時不會走之後，迅速鉆進被子閉上眼睛。

四周萬籟俱寂，秦萱喊一聲，“楚辭？”

“嗯？”他靠在床頭的墻壁上閉目養神。

“我就確定一下你走沒走……”

“趕緊睡。”

秦萱立馬閉嘴。

夜深人靜，月亮剛吃力地爬上去，就又要慢慢往下墜。

——

天邊剛剛開始泛魚肚白，楚媽媽就已經起床了。

她照例做好每天的早餐，去叫楚辭起床。打開楚譯的房門，卻連個鬼影都沒看到。

她也不在意，她又去把楚爸爸叫起來，然後推開楚辭的房門，準備叫秦萱起來吃早飯。

楚爸爸從衛生間出來，見楚媽媽在楚辭門口一動不動，還笑的很奇怪。

他走過去，輕聲，“怎麽了？”

楚媽媽‘噓’他。

“你自己看。”

秦萱完全裹著楚辭的被子，貼著墻縮著，躺在床上，只露了個頭在外面。而楚辭靠在床頭，腦袋往外耷拉著，一雙腿無處安放，抻在外邊。

楚爸爸斂容，“這成什麽樣子？”

楚媽媽不滿，“什麽什麽樣子？去去去，你吃早飯去。”

楚爸爸委屈。

楚爸爸離開後，楚媽媽輕輕地拍了拍楚辭的肩膀。

他醒來，動了動脖子，差點沒罵出聲來。

由於他蜷縮著睡了一夜，姿勢也不是什麽舒服的姿勢。他的脖子像落枕似的，又酸又痛。腿也是麻的。睡衣也皺皺巴巴的。

他揉著脖子，瞥到了一旁的秦萱，像是在回憶昨晚發什麽了什麽事。

楚媽媽意味深長的看著他，“起來吃早飯了。你先去洗漱，我把她也叫起來。”

楚辭攔住她，楚媽媽不解，楚辭想了想解釋，“她昨天說她精神不太好，讓我別叫她。”

楚媽媽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。

楚辭憋了一口氣在喉嚨裏，‘靠’了一聲。

楚媽媽折回來，“不許說臟話。”

“……”

楚辭也不敢相信，他昨天竟然就著一個那麽難受的姿勢睡了一夜。

他轉過頭看著秦萱。

秦萱是真的只露了個腦袋。

昨天晚上她就是把人藏在被子裏，一個晚上了，姿勢變都沒變。

他沒來由的冒出一個念頭，看來她睡相還是可以。

他趿上拖鞋，撓著頭出門。

——

當秦萱醒來的時候，已經十二點多了。

她蓬松著頭發，繼續抱著她的毛絨絨的抱枕。

一出房門，她就看見楚辭在玩手機。

聽到聲音，楚辭擡起頭，“你醒了？”

“嗯。”她悶悶的回應。

睡醒是睡醒了，就是還想繼續睡。

楚辭揚揚手裏的手機，“吃什麽，我點外賣。”

“隨便吧……”

楚辭剛想說那就吃黃燜雞 | 吧，樓下就有，比較快。一個字都還沒說出口，他們家門鈴就響了。

楚辭只好先去開門。

秦萱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，只是楚辭走，她也跟著走。

來人是昨天打籃球的幾個人。秦萱只認得一個，就是昨天穿黃背心的人。

還未等對方揶揄，秦萱就指著他開了口，“你不就是昨天球場上說楚辭不行的那個人嗎？”

全場寂靜。

秦萱撓頭，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。

門外的三個少年面面相覷，不知道該不該接話。

何況他們也處於震驚當中，他們來楚辭家這麽多次，還是頭一次碰上穿睡衣的女孩子。

“你們怎麽來了？”楚辭把秦萱往後拉。

黃背心覺得楚辭護秦萱跟護犢子似的，“我們昨晚通宵，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碰上你媽了。阿姨說讓我們中午來找你吃飯。”

開始他還奇怪，楚辭又不是三歲小孩，為什麽要他陪著吃飯。

現在他就更奇怪了。

難道阿姨是知道些什麽？

楚辭頷首，指著他手裏的塑料袋，“幾人份兒？”

“五人份。”

楚辭：“？”

“阿姨說你最近食量大增，一個人吃兩人份……”說到這，黃背心才反應過來。

感情阿姨知道家裏有兩個人啊。

想到這，他眼睛都亮了。難道這是阿姨承認的大兒媳？

楚辭像是知道黃背心在想什麽，他伸手拿過黃背心手上的塑料袋，沖他笑一下，反手就想要把門關上，將黃背心擋在門外。

黃背心倒是眼疾手快，及時用手肘頂住了門，就是有點痛。

他嘿嘿的，吊兒郎當的給楚辭賠笑。

秦萱眨巴眨巴眼，“你不痛嗎？”

“痛啊。”黃背心吊兒郎當的把手伸過去，“你給我吹吹？”

楚辭皺眉。

秦萱倒是抱緊了抱枕，“你自己痛著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五個人吃黃背心帶來的外賣吃得津津有味，就是秦萱時不時評價一句，“這個菜寧才路的那家小飯館的更好吃。”

黃背心：寧才路在哪？

秦萱就給他們解釋是在城東，她之前住在城東，這兩天剛搬過來。

“怪不得以前沒見過你。這個小區的同齡人相互之間基本都認識。”

“挺好，我以前的小區就不這樣。”

秦萱以前根本就不想在小區待著，因為大家都對陳女士的事情十分感興趣，總要逮著她問東問西。

楚辭就在一旁聽著他們聊天。

等秦萱吃完，他就下逐客令，“你什麽時候走？”

秦萱以為自己怎麽了他，鼓氣，“現在就走！”

黃背心好奇，“你住哪啊？”

“喏，”秦萱朝門口努努嘴，“703。”

“楚哥，你又要去醫院啊？”黃背心一邊收拾東西，一邊和楚辭說話。

“嗯。有一陣子沒去了，今天去看看。”

走到門口的秦萱回頭思索，去醫院，難道是去看楚譯的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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